出勝|深夜二十五時

CP: 出勝
note: 成年後同居捏造,兩人皆為職業英雄。


 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開家門,綠谷出久已經閉上雙眼,嘴裡發出一串近似「我回來了」的含糊音階,幾乎是腳步踉蹌地摔進家門內。
  人還沒站穩,勉強睜開眼皮,半瞇著眼找腳下的路,入眼的卻是昏暗的玄關裡有個人影晃了一晃。
  爆豪勝己坐在地上,一只沾滿泥灰的短靴倒在他的腳邊,另一只還在腳上,穿戴繁複的鞋帶拆到一半,兩端還握在手裡。他揚起頭部的動作用力而且急促,用試圖保持清醒的視線狠狠瞪著綠谷,但仍藏不住臉上的疲憊與恍惚,發紅的雙目一時難以分辨是他天生的眸色還是過度勞累而生的血絲。

  綠谷愣了一下,沒有料到會在玄關碰上爆豪。爆豪滿身狼狽不堪──就跟自己一樣,頂著滿頭滿臉的塵土和深淺不一的傷口,他還注意到門前都是跟著鞋底踏入的泥土痕跡,要是平常早在自己發現之前就會收拾乾淨了,但今日爆豪來不及善後,甚至還沒離開玄關,就給綠谷撞見一地一身的狼藉。
  「小勝……」綠谷發啞的嗓子帶著哭腔,分不清是撒嬌還是委屈,或者兩者兼有。「你在玄關裡睡著了?」
  「閉嘴。」爆豪的聲音有著一樣的沙啞,含混著吞不下去的沙塵似地咳了兩聲,接著啐了一口,用手背掩飾似地擦拭嘴角。
  「小勝──」綠谷露出極端不忍的表情,像是自己受著苦難似地皺起五官,跌了兩步張開雙臂就往爆豪撲去。
  爆豪舉起一隻手格檔綠谷的來勢,那力道甚至稱不上是推,只能說是撥了一下,即使如此也足以把綠谷甩開。沒有如願給同居人一個疼惜的擁抱,綠谷往側邊一倒,誇張地趴在玄關地上。
  「你也是今天結束任務嗎……」
  綠谷臉部面地,聲音悶悶地傳來。
  「嗯。」
  爆豪把拆到一半的短靴解開了,抬腳一甩,把靴子踢到牆邊也懶得撿回放好。他仍坐在原處,垂著肩膀像是已經沒有再挪動哪怕是半吋的氣力。
  偶爾會有這樣的時刻,因為輪番出任務而錯開的生活,忽然在某個最小公倍數的日子取得休息日的交集,但他們都已經被工作磨耗得忽略此事,直到在同住的屋子裡意外地碰面,才驚覺他們差點錯過這一小段難得相處的珍貴時光。
  「太好啦。」綠谷聽起來想要歡呼,卻只能在地上伸直雙手雙腳,做出像是旱泳般的扭動。「我們的休假終於排到一塊了,明天、睡到自然醒……」
  隨著綠谷的動作,爆豪發現他手上掛了一個塑膠袋,裡頭有著金屬質地的東西發出滾動的聲響。他伸手搶來袋子,從裡面摸出唯一一罐已經褪了冰、表面微涼的啤酒,然後二話不說頂開拉環,湊到嘴邊仰頭大口灌入。
  綠谷翻回正面,發出長長的哀嚎。「那是我的,小勝,還給我──」
  「煩死了,廢久。」
  他伸長手捉住爆豪的袖子,整個人攀了過去,爆豪勝己用空出的單手抵抗綠谷的搶奪,都沒什麼力氣的兩人扭掙了半天,手裡的啤酒給震出帶著泡沫的酒液,濺了爆豪滿嘴都是,順著他的脖頸往領口內淌流。
  綠谷好不容易搶回那罐自己帶回來的啤酒,罐子裡已剩下不到一半,他握著有點微溫的鋁罐,反而低頭去舔爆豪嘴角的泡沫、嚐他嘴裡的酒精味道。
  他們吻到一起,交換彼此身上半乾血液的味道、爆炸煙硝的味道、體溫蒸開汗水的味道、飛沙汙泥的味道。他們經歷截然不同的戰鬥任務,到頭來聞上去都是一樣的險惡。
  「小勝,我好累,動不了了……」
  綠谷蹭著爆豪的臉頰,像那些酒沫一樣順著脖頸滑下,埋入爆豪微微起伏的胸前。
  「給我滾開,」爆豪任由綠谷的呼吸吹熱自己心口,他說話的每個字都在胸腔裡輕震。「廢久,去洗澡。」
  「小勝先洗。」
  「你想睡在玄關的話,隨便你。」
  然而兩人仍維持同樣的姿勢,誰也沒先動上一根手指。
  「不然、我們……一起洗……」
  像是掙扎抵抗一個極富吸引力的提議,爆豪拖著長長的遲疑,艱難地說:「……別說蠢話,家裡浴室很小。」
  窩在懷裡的綠谷沒了聲音,軟綿綿地靠著,安靜乖巧得像只大型抱枕。
  他們都累壞了。爆豪沒有力氣抓狂,也沒有必要。他從綠谷手裡拿回那罐啤酒,把搵成常溫的最後一點酒精喝完,打了一個大大的喝欠,眼角逼出困倦的淚花。爆豪勝己在心裡告訴自己:這傢伙沒有老子就是個廢物,廢久,他沒有我就活不下去。
  然後他幫綠谷出久脫了鞋,用災難現場救援的標準姿勢扛起綠谷,拖拉著昏迷不醒的職業英雄,往屋裡一步一步走去。爆豪勝己,你絕對是最強的英雄。他心想,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再也走不下去,但每一步都無比榮耀。


-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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